二
那天晚上他们在火锅店聊到很晚，臭大概是累了，窝在张艺兴脚边睡着了。
“明天不上班吗？”孙红雷问。
“嗯，这几天没活儿，后面就要忙了。”张艺兴点点头。
“一个人待在北京，家里人不担心吗。”
张艺兴神色轻松，摇摇头，“还好吧，习惯了，又不是小孩儿了。”
孙红雷哈得一声笑了，“我看你可不就是小孩儿吗。”
“红雷哥，你多大啊？”张艺兴其实早就想问。
“你呢，多大了。”
“91年10月7号生的，22岁。”
孙红雷觉得这小孩儿也太好玩了，问他什么都回答得特别认真，像是从来没有骗人的心思，你问他一句他就恨不得把里子面子全掏给你。
“这么说，”孙红雷捻了烟头，“我找第八个女朋友的时候，你还没学会吃奶呢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有女朋友了吗？”孙红雷问。
张艺兴摇摇头，“没有。”
“男孩儿不急，先好好工作挣钱。”
“那红雷哥呢？该结婚有孩子了吧。”
“老婆啊，有过，离了，孩子没有，”孙红雷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，伸手拍了拍张艺兴的头“我看你挺不错的，就给我当干儿子吧。”
张艺兴一声“啊？？？？”把嘴巴张得老大，没等他愣回神儿，孙红雷又摇摇手，自言自语“不行不行不行，被一小男孩儿叫干爹也太了那什么了，人以为我干嘛呢。”
“哦……”张艺兴点点头，话题没有继续下去，实在撑不住打了个哈欠。
“走吧，不早了。”
“嗯。”
结账的时候，张艺兴坚持要付，孙红雷拗不过，只得由他。
吃饭的地方就在张艺兴家对面，不需要再送，孙红雷启动车摇下车窗，“电话号码给我，回头找你吃饭。”
“好。”
交换号码后，孙红雷抬手看了看手表，冲张艺兴挥挥手，“走了，狗你可看好了，别给再丢了。”
“嗯，红雷哥再见。”
“回去吧。”孙红雷调转车头，车缓缓开走了。
其实张艺兴是知道的，大多数情况下的“回头、下次、有机会”都代表着敷衍和客套，他打从心底里也没指望孙红雷能再找他吃饭，尽管这位忘年交新朋友跟他出了奇的投缘，聊了一晚上都没觉得够。
在真的过了近一个月后，没有接到任何孙红雷的电话，张艺兴还是免不了有些小失望。
这点儿小失望不会特别能影响他的心情，却总是在工作的闲时、打游戏的loading时、发呆的中途偷偷跑出来，惦念一下，又消失无踪。
啊，真是面由心生，看上去就像个骗子。
张艺兴端着手机歪头看了看脚边打着呼的臭，嫌弃地踹了一脚它。
这天张艺兴待的组拍片拍到很晚，艺人来得晚了些又多拍了几组，他饿着肚子连举挡光板的手都没了力气。
人一饿就容易脾气差，饶是张艺兴这样从来不急眼的人，在调试了十来遍灯光还是被艺人说拍不好看时，不免有些泄气。
他挨着灯光近，光热照了他一脸汗，背后窗门没关好，冷风吹进来，一热一冷，有些难受。
等到工作结束走出棚已经是晚上11点了，就是在这样饥寒交迫又晕乎乎的夜里，张艺兴接到了孙红雷的电话，那头有些嘈杂，孙红雷似乎喝了点酒，像是在对旁边的人说话，“我那天遇到个小孩儿，特别好玩儿，特别好，跟咱们碰见的那些小王八蛋都不一样，我给你们说那真是，”声音靠近了些，“艺兴啊，哪儿呢。”
“刚下班。”张艺兴温温吞吞地回答，头有点晕。
“有空见个面吗，和朋友聊天说到你呢，就在你家附近，方便吗。”
张艺兴只顿了两秒，便应了一声，“好。”
到了地儿，张艺兴还没进门孙红雷就招手冲他打招呼，甚至激动地扔掉了手上的烟，“张艺兴！”
张艺兴觉得有点奇妙，就是他们明明这才第二次见面，孙红雷叫他名字的声音却是说不上来的熟悉，他礼貌地和其他人打招呼，桌上除了孙红雷还有两个人，一个是那天见过的年轻人，另一个他没见过，看起来年纪和孙红雷相仿。
“来，给你介绍，王迁，那天你见过，”孙红雷又指着另外一人说，“渤子，我老铁，这位呢，就是给你们说的张艺兴，都是兄弟，坐坐坐。”
“哥哥好。”
“哎哟我去，”黄渤听了不停地揉耳朵，“我是没被人叫过哥哥吗，这一声儿怎么叫得我耳朵都酥了。”
“滚滚滚。”孙红雷一个手刀挥过去，眼睛却盯着张艺兴看，“艺兴，最近有点儿忙，也没顾得上找你，哥惦记着呢。”
张艺兴笑着说没事儿，偷偷地把之前咒他的话拎出来想了想又吞了进去。
张艺兴很善于倾听，他端着杯啤酒喝几口酒吃几口菜，其实也没开口说几句，就瞪大着眼睛听他们打屁聊天，其实也挺有意思的。
从他们的话里张艺兴知道了孙红雷和黄渤合开了个贸易公司，两人从倒腾些茶叶烟酒到起重机汽车什么都做，开了有些年头了也算是赚了些钱，日子过得不错。
眼见时间过了十二点半，张艺兴有些急了，家里臭还等着他回去喂，心思一飘眼神就收不住了。
虽然没和他说话，孙红雷几乎是立刻就看出来了，“艺兴，你先回去吧，明儿还上班吧，大晚上把你叫出来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“哥，臭还在家里没喂，我得先回去了，你们继续聊。”
“行，我送送你。”没等张艺兴说不用，他就站了起来，带着些酒气。
“好。”
张艺兴站起来的一瞬间就隐约觉得要完，孙红雷在他旁边，两人刚走出门，风一吹他就控制不住地往孙红雷身上靠，靠着靠着就要倒，头疼得要炸裂。
“哎哎哎艺兴艺兴，你你怎么了，没喝几杯啊。”孙红雷一把捞住他要往地上滑的身体，靠在自己身上。
“哥，没事儿，有点晕，我靠一会儿就好。”
孙红雷站直了身子，让他靠着，看着张艺兴半眯着的眼睛，又帮他把外套扣子扣到最上。
要说这一茬儿给孙红雷的心理阴影可谓深刻，他打那天起就觉得，张艺兴这孩子吧，风一吹就倒，雨一淋就透，还一个劲说自己没毛病，尽管后来张艺兴解释过很多次，那天是因为受了凉工作累又喝酒数症并犯，他平时单手可以提起十多公斤的灯箱跑几百米，甚至还伸出胳膊给孙红雷看他隆起的肌肉，依然没有打动对方分毫。
孙红雷越是觉得这个孩子太招人疼了，就越想对他好点儿，再好点儿，怕他再倒了，就算倒了，他也得在，得让他倒在自己身上，有个地儿靠。
Tbc.